“大哥，你怎麽了？”白無畏的聲音在身後響起。

白無期收斂了臉上的怒氣，轉過身來看向他，淡淡的說：“沒什麽。”

“哥哥不必瞞我，我在街上看見你和顏姐姐了。”白無畏坦然說道。

白無期眼裏的驚訝一閃即逝，看著他沒有言語。

白無畏接著說：“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娶了嫂嫂，但是我能看出來，你和嫂嫂很要好，我也很喜歡嫂嫂，可是顏姐姐這些年太苦了，一介弱女子跟隨顏大人上戰場抵擋叛軍，連我們書院的夫子都知曉她的英名，還說她讓大唐千千萬萬的男子汗顏。瑯琊顏氏在仕林中本就名望很高，經歷了此次叛亂，顏家兩位大人以書生之軀，率領義軍對抗叛軍，已經讓天下讀書人都引以為傲。而且顏杲卿父子二人以身殉國，死狀慘烈，聖上都為之動容，追贈顏杲卿大人為太子太保，定謚號忠節，追封其夫人為清河郡夫人。聖上對於顏氏一族，皇恩浩蕩啊！眼下，我們靖北王府在聖上眼裏，都及不上顏家的十分之一。”白無畏一番話說的語重心長，完全不像一個才十七歲的少年。

白無期沈默了一會兒，看著湖面，幽幽說道：“你的意思，我懂，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，不會讓你們擔心。”

白無畏看著他略有頹廢的面容，沒有多說，弓身揖了一禮，就遠去了。兄長的事，他不便多說，只是，為了靖北王府，他不得不出聲提醒。他們靖北王府處境尷尬，雖然有無上尊榮，朝廷上上下下卻也沒有多少人把他們看在眼裏，他父王是龜茲王長子，註定不會在朝堂上有所作為，長兄昏迷三年，沒有戰功，而他自己尚未出仕。長兄與顏家的婚事，一個弄不好，就會惹天下人臭罵，甚至還會惹怒聖上和一眾大臣，靖北王府的根基實在太弱了，經不起這些。

白無期看著湖水，一言不發，白無畏的話說到了他的心上，他需要考慮的太多了。男人，註定不能像女人一樣，只考慮愛情。

白小熊、白小皮、白小猴靜立在一邊，沒有任何聲息。白無期疲憊的揉揉眉心，招過來白小皮，“夫人怎麽樣了？”

白小皮弓身稟報，“您走後，夫人哭了一場，現在已經睡著了。”

白無期的眼睛看著遠處，“晚飯沒吃嗎？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你去買些她上次吃過的餛飩和肉夾饃，讓小廚房的人溫著，備著她半夜睡醒了吃。”白無期的眼睛一直看著遠方，雖然吵架，可他心裏還是擔憂她餓肚子，“不要讓她知道是我安排的。”

“屬下遵命。”白小皮一抱拳，轉身離去。

剩下的白小熊和白小猴都是保持著面癱臉，心裏的想法卻異常活躍。

白小熊先忍不住了，走上前一抱拳說道：“公子不必這麽憂心，常言道，床頭打架床尾和，夫妻之間，不管吵的多兇，晚上睡一覺，第二天就和好了。”

白無期聽了，搖著頭嘆了一口氣，若是一般的事情還好，現在這件事情，就算睡一個月，恐怕也好不了。

白小熊又說道：“屬下曉得公子和夫人是為了顏小姐吵架，恕屬下多嘴，這件事情上，夫人真是有點太矯情了。男人是茶壺，女人是茶杯，一個茶壺都會配幾只杯子，男人三妻四妾是從古以來就有的，夫人不該為您和顏小姐的婚事生氣。”

白無期還是嘆氣，蕭果果一個現代人，怎麽可能接受這種理論，親不見，在現代社會，因為男方出軌而選擇離婚的女人多了去了，情人小三尚且不能容忍，何況是男方再娶一個妻子。而且，以蕭果果的出身，只能屈居於顏芷薇之下，她怎麽可能接受。

白小熊見公子不認同自己說的，摸摸後腦勺，訕訕的退到一邊不說話了。

白小猴是個機靈的，琢磨著自家公子的想法，開口說道：“就算公子為了夫人不娶顏小姐，可是世人會怎麽看公子？大家都會說公子是背信棄義，薄情寡義，忘恩負義，總結起來就是無信無情無義無恥，公子和夫人這一輩子都會被百姓們唾罵，惶惶終日不得安寧，這也不會是夫人想要的生活。”

白無期收回了目光，看著白小猴，示意他說下去。

白小猴收到鼓勵，繼續說道：“屬下覺得解決這件事情的關鍵在於顏小姐，如果顏小姐能主動退婚，那就萬事大吉了。”

白無期想了想，把顏芷薇在他面前的舉動都回憶了一遍，他再遲鈍也能感受到她的愛意，讓她退婚，可能嗎？

白小猴看到他的猶豫，低聲說：“事在人為，如果不試一下，怎麽知道不會有轉機呢？”

白無期思索了一翻，瞥了他一眼，“你說的有道理。”

白小猴得了誇獎，心裏雀躍了一下，面上卻不顯，行了禮退到一邊。

清涼院裏，屋內沒有掌燈，音棋和琳瑯立在門外，看見白無期回來，福了一禮。白無期停下了腳步，問道：“夫人一直睡到現在嗎？”

音棋回稟道：“回公子，夫人自酉時睡下，就沒有醒過，奴婢已經讓廚房留了飯，溫在了小廚房裏。”

“好，你們去歇息吧，今天不用守夜。”白無期吩咐完，擡腳踏入了漆黑的屋裏。

眼睛在黑暗裏適應了一下，借著窗外透進來的一絲月光，他隱約的看清，蕭果果還躺在貴妃塌上，身上蓋著被子。初冬的長安，天氣已經非常冷了，白無期嘆口氣，輕手輕腳走過去，用被子把蕭果果團在中間，輕輕抱了起來，慢慢的走到床邊，再輕輕的把她放在床上。然後默默的脫了衣服，躺在了蕭果果的身邊。

蕭果果在被他抱起的時候，就已經醒了，可是她沒有出聲，靜靜的感受著他的懷抱，似乎這樣才能找到一些安全感。今天，他摔門而去，她突然慌了，怕了，猛然意識到，在這個戰亂的古代，她什麽也沒有，沒有家人幫襯，沒有才華傍身，甚至都沒有過去，離開他，她根本無法生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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